第189章 扫地老僧
萧峰那泣血般的质问，如同一道道惊雷，于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内，轰然炸响！
玄慈那张一向古井不波的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他身后的少林诸位高僧，更是齐齐色变！
“阿弥陀佛！萧施主，你……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我少林方丈！”
玄慈座下，那脾气最为火爆的戒律院首座玄难，发出一声怒喝！
可他的声音，却是显得，那般的，色厉内荏。
萧峰闻言，却是发出一阵，充满了无尽悲怆与自嘲的凄厉大笑！
“胡言乱语？”
“污蔑？”
“若非有那位，神通广大的终南剑仙，为我指点迷津。”
“我萧峰，恐怕，至今，都还被你们，蒙在鼓里！都还以为，自己，是那汉人之后！”
“都还会，将你们这些，口蜜腹剑，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视作得道高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终南剑仙？！
那位，一战覆灭大金，连斩三仙的当世神话？！
此事，竟还与他，有所牵连？！
玄慈那本就已是无比痛苦的脸色，于此刻，变得愈发的惨白！
他知道。
今日之事，已然是，再也无法善了了！
他缓缓地，自那蒲团之上，站起了身。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那道，早已是被无尽的悲愤与仇恨所彻底吞噬的魁梧身影。
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的苦涩。
“阿弥陀佛……”
“萧施主，你，既已知道了真相，那老衲，也便再无话可说。”
“三十年前，雁门关外，那带头之人，的确是老衲。”
“你母亲，也的确是，因老衲而死。”
“这一切的罪孽，皆由老衲一人而起。”
“今日，老衲，便在此，以死谢罪！”
说罢，他竟是猛地抬起右手，一掌，便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地，拍了下去！
竟是想要，当着这天下群雄的面，自绝于此！
“方丈！”
“师兄！”
少林诸僧，皆是骇然欲绝！
可他们的速度，又岂能，快得过，早已是存了死志的玄慈？
眼看着，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雄浑掌力，便要落在那光洁的头顶之上！
一道，比之闪电，还要更加迅捷的青色身影，却是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砰！
一声闷响！
萧峰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是出现在了玄慈的身前！
他那只，足以撼动山岳的铁掌，死死地，抓住了玄慈那即将落下的大手！
他那双，早已是被血丝所彻底爬满的虎目，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让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杀母仇人！
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想死？”
“没那么容易！”
“在让我，亲手，为你那虚伪的面具，彻底地撕碎之前！”
“在让我，将你那所谓的少林清誉，彻底地，踩在脚下之前！”
“你，没有资格，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体内那早已是奔腾不休的雄浑内力，轰然爆发！
一道，凝实到了极点，充满了无尽霸道与毁灭气息的金色龙形气劲，自他掌心之中，呼啸而出！
亢龙有悔！
他竟是要，当着这天下群雄的面，亲手，毙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
“大胆狂徒！安敢于我佛门清净之地，放肆？！”
“结罗汉大阵！”
少林诸僧见状，皆是目眦欲裂！
那早已是于殿外，严阵以待的数百名武僧，齐齐地发出一声怒喝！
手中的戒棍，舞动如风！
刹那之间，便已是结成了一座，充满了无尽杀伐之意的金刚伏魔之阵！
将那本就已是显得无比拥挤的大雄宝殿，彻底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萧峰，却是看也未看他们一眼！
他那双，早已是被仇恨所彻底填满的眼眸之中，只剩下了，眼前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杀母仇人！
“给我，死来！”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悲壮嘶吼！
可就在，他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降龙十八掌，即将落下的瞬间！
一道，同样是霸道绝伦的雄浑掌力，却是毫无征兆地，自那大殿的横梁之上，呼啸而下！
与他那金色的龙形气劲，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座大雄宝殿，竟是在这一瞬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彻底地，崩塌！
一道身穿灰色僧袍，面戴青铜恶鬼面具的神秘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于了那早已是陷入了呆滞的玄慈身旁。
他伸出手，一把，便将那早已是心存死志的少林方丈，拉至了自己的身后。
那道，沙哑，而又充满了无尽沧桑与悲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孩儿，冤有头，债有主，你，杀错了人。”
萧峰闻言，那本就已是魁梧无比的身躯，猛然一震！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道，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神秘身影！
那双，早已是被血泪所彻底模糊的虎目，于此刻，瞪得滚圆！
“你……你……”
那神秘人，缓缓地，抬起了手，将脸上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缓缓地，摘了下来。
露出了一张，与萧峰，有着七分相似，却又充满了无尽风霜与仇恨的……苍老面孔！
“孩儿，三十年了，为父，终于，见到你了。”
萧远山！
那个，早已是于三十年前，便已是跳崖自尽的契丹武士！
竟还，活在人间！
而且，一直，都潜藏于，这座，看似清净祥和的千年古刹之内！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彻底地，惊呆了！
可，这，还未结束！
又是一道，充满了无尽讥诮与不屑的冷笑之声，自那大殿的另一处角落，缓缓地，响起。
“呵呵，当真是，父子情深啊。”
“只可惜，今日，你们父子二人，一个，都别想走！”
一道身穿黑色斗篷，同样是看不清面容的神秘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他只是随意地，一挥广袖！
一道，凝实到了极点，充满了无尽阴狠与歹毒气息的恐怖指力，便已是撕裂长空，径直地，点向了那刚刚才父子相认，心神最是激荡的萧远山，后心要害！
参合指！
“慕容老狗！你，终于肯出来了！”
萧远山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怨毒的怒吼！
他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掌，狠狠地，拍了出去！
两人，于那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是狠狠地，对拼了一记！
那恐怖的能量余波，再次，于这本就已是摇摇欲坠的大雄宝殿之内，疯狂地，肆虐开来！
慕容博！
那个，早已是于数年前，便已是因病身亡的姑苏慕容氏之主，竟也同样，未死！
而且，还与这萧远山，有着，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
一时间！
整个少林寺，彻底地，陷入了一片混乱！
新仇，旧怨，于此刻，彻底地，爆发！
萧峰，萧远山，慕容博，玄慈，以及那早已是赶来观战的全真教，丐帮，等等，大宋武林的正道群雄！
所有的人，都被卷入了这场，史无前例的惊天混战之中！
整个少室山，彻底地，化作了一片，血与火的修罗场！
少林寺，那早已是传承了千年的威严与清誉，于此刻，被彻底地，撕破！
他们，早已是，压不住场了！
就在，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眼看着，便要演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武林浩劫的瞬间！
一道，苍老，低沉，却又仿佛是蕴含着无尽禅理与悲悯的佛号之声，毫无征兆地，自那藏经阁的方向，缓缓地，传来。
那声音，并不响亮。
可却仿佛是，带着一种，足以抚平世间一切创伤与仇恨的奇异魔力，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早已是被仇恨所彻底冲昏了头脑的武者耳中！
“阿弥陀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着那道佛号之声的响起。
一名，身穿灰色僧袍，手持一把扫帚，身形枯槁，看似平平无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一阵风吹倒的扫地老僧，缓缓地，自那藏经阁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
可他每一步的落下，都仿佛是，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那股，早已是冲天而起的无尽煞气与仇怨，竟是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更加浩瀚，也更加慈悲的无形气机，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用一种，仿佛是在看待神迹一般的目光，怔怔地，看着那道，缓步而来的……扫地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