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兵临城下
云层之上，罡风凛冽。
楚绝盘膝而坐，身形不动如山，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在狂风的吹拂之下，竟是连衣角都未曾有过半分的摆动。
他双眸微阖，心神却早已是彻底地沉浸在了下方那座刚刚被大宋铁骑彻底攻克的金国大城之中。
城内，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城外，宋军士卒正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清点着战利品。
而在这凡人肉眼无法窥见的灵性层面，一股无形的，原本笼罩着整座城池的淡薄金芒，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逸散、崩解，最终化作点点光屑，消散于天地之间。
楚绝静静地感知着这一切。
他的灵识，如同一张无形无质的巨网，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丝龙气的消亡，细致地分析着其内在的结构与本质。
“这所谓的王朝龙气……其根基，竟是扎根于万千百姓之中，乃是无数生灵的‘人心’所汇聚而成。”
“国破家亡，生灵涂炭，百姓对这个王朝，再无半分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故而，这龙气，便也随之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但……其最本源的构成……竟是与天地灵气，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
楚绝那平静的心湖，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他惊奇地发现，这王朝龙气，其本质，竟是一种经过了“人心”这种玄之又玄的意志力，进行提纯、炼化之后，所形成的，一种更加高级，也更加特殊的能量形态！
他原本以为，这龙气，会是一种完全独立于天地灵气之外的全新能量体系。
可现在看来，万变，不离其宗。
殊途，或可同归。
“这……到底是此方世界的特殊规则所致？还是说，这本身，便是通往更高层次的，另外一条可行的道路？”
楚绝的心中，震撼不已！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无意之间，触碰到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看似武道昌盛的世界，或许，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武道之巅，他目前所见过的，暂时也只到那陆地神仙之境。
可若是这王朝龙气，当真是一种另类的“灵气”。
那么，那些真正能够完美地掌控这股力量的王朝之主，其威能，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或许已经可以媲美真正的仙道修士了！
“有意思，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绝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浓厚兴趣的笑容。
“这股力量的形成方式……倒是与我前世记忆之中，那些神话传说里的‘香火愿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民心所向，万民归心，则诞生龙气。”
“那么，若是于此方世界，立下一座仙神地祇，受万民香火供奉，日夜顶礼膜拜，又是否能够凝聚出，类似的‘愿力’？”
“若当真可行，那么，那些传说中的佛门佛陀，道门真仙，是否也曾真实地存在过？”
“又或者说……若是有朝一日，我能于此方世界，建立起一座，真正的‘仙朝’，汇聚亿万修仙者的意志。届时，又能够诞生出，何等伟岸，何等不可思议的‘仙道龙气’？”
一个个大胆到了极点，却又让他激动不已的猜想，如同雨后的春笋，在他的识海之中，疯狂地冒出！
他仿佛是发现了一片全新大陆的探险家，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神往与期待！
不过，他也知道，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眼下，这从城池之中逸散而出的稀薄龙气，还远远不够他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想要真正地洞悉其本源奥秘，还是得去那金都，亲手接触一下，那汇聚了一国精华的龙气本质。”
楚绝的心中，愈发的期待。
……
而此时。
护龙山庄之内，气氛肃杀。
铁胆神侯朱无视，一袭黑衣，面容冷峻，静静地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温润的铁胆。
在他的下方，天、地、玄、黄四大密探等一众心腹，皆是垂首而立。
“侯爷！陛下此番，分明就是想借刀杀人，借那宋、蒙两国之手，来消耗我护龙山庄的实力！”
归海一刀段天涯，第一个按捺不住，他上前一步，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
“如今，那大金国早已是宋、蒙两国的盘中之餐，双方早已是达成了瓜分的协议，又岂会容许我们，再去横插一脚，分一杯羹？”
“那可是足足五位当世顶尖的陆地神仙镇压当场！陛下此举，与让我们前去送死，又有何异？！”
其余众人，也皆是义愤填膺，面露怒色。
唯有朱无视，神情依旧是那般的淡定，古井不波。
他缓缓地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睿智光芒。
“本侯何时说过，要去和那宋、蒙两国，抢食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错愕。
不去抢食？
那岂不是要……抗旨不遵？
要知道，如今的时机，还远未成熟。若是此刻便与那位深不可测的少年天子彻底撕破脸皮，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朱无视看着他们那副紧张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缓缓地从主位之上站起。
“一群蠢货，为何总要将自己的思路，局限在一方小小的棋盘之上？”
“既然那宋、蒙两国，不好入手。那我们，为何不换一个思路，去与那即将亡国的大金，谈一谈合作呢？”
“想来，那金帝完颜璟，此刻，必然已是山穷水尽，穷途末路。若是我们，能于这绝望之中，为他带去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你们说，他又该当如何地感谢我们呢？”
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茅塞顿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一瞬间，亮了起来！
这……这当真是一个，妙到了极点的思路！
“可……可是侯爷，”上官海棠秀眉微蹙，担忧地说道，“那宋、蒙两国的五位陆地神仙，来势汹汹，我等……”
朱无视闻言，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自信与狂傲的冷笑。
“那完颜璟，有王朝龙气加身，早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正好，本座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试一试，我这吸功大法，究竟能否将那所谓的‘龙气’，也一并吸来！”
他的眼中，燃烧着名为“野心”的熊熊烈焰！
众人闻言，皆是心神剧震！
“传本侯令！护龙山庄所有天字号密探，以及一众顶尖高手，即刻整装，随我，亲赴金都！”
……
朱无视的惊天谋划，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绝，自然是无从知晓。
此刻，他身旁的那位黄裳道友，正一脸纳闷地看着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北方天际。
他本以为，随着他们两路大军，不断地蚕食大金国土，必然会引来其他王朝的觊觎，前来摘桃子。
可没想到，一连数日过去，竟是风平浪静，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不过，他转念一想，倒也觉得正常。
毕竟，如今的大金战场之上，可是足足汇聚了宋、蒙两国的精锐大军，更有他们五位陆地神仙坐镇。
这等恐怖的阵容，放眼整个九州大陆，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胆敢前来，虎口夺食？
黄裳看了一眼，那自始至终，都盘膝于云层之上，时刻处于参悟状态的楚绝，心中感慨万千。
“楚道友能有今日这般震古烁今的无上成就，果然，并非是单纯的侥幸啊。”
不过，感慨归感慨，他今日，却也不得不前去打扰一番了。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楚绝的身旁。
“楚道友。”
“嗯？”楚绝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流转，大道生灭。
黄裳指了指前方那座，已然是遥遥在望的巍峨城池，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再往前三十里，便是金都了。”
“方才，蒙元那边也已派人传来信笺。他们的大军同样是距离金都不远了。”
两路大军，即将再次会晤。
兵临城下！